第(1/3)页 宗祠之内,烛火如豆,忽明忽暗,将华玉安跪坐的身影在冰冷的地面上拉得颀长而单薄,像一缕随时会被黑暗吞噬的孤魂。 她已经在这里跪了一天一夜。 膝盖骨下的青砖,仿佛万年玄冰,早已将她的知觉一寸寸蚕食殆尽,只剩下麻木的僵冷。唯有那只被受伤的脚踝,肿胀如馒,每一次因身体支撑不住而发生的轻微挪动,都像有无数根淬了毒的细针,在皮肉与骨缝之间狠狠搅动,提醒着她还活着,还感受着这无边无际的痛苦。 这也是华蓝玉的“恩赐”,她让小太监故意在她受伤的脚上又撞击了几次。 她离开时,那句看似不经意对看守太监的吩咐,实则是一道最恶毒的命令——不必给这位“失德的公主”留半分体面。 于是,每日送来的膳食,便成了对她尊严最直接的践踏。 午膳是一碗已经见了酸味的陈米饭,晚膳是一盅能清晰看见碗底沙粒的稀粥。 它们被粗暴地放在她脚边,带着施舍般的轻蔑。 华玉安连看都未曾看上一眼。 她宁可以这刺骨的饥饿与寒冷为食,也绝不碰那沾染了敌人怜悯的脏东西。 一夜过去,晨曦微露。 当天光第一次透过宗祠高窗的格栅,化作一道道灰白的光柱,斜斜地投射在满室的尘埃中时,厚重的殿门“吱呀”一声,被再次推开。 一个身形瘦削的小太监,提着一个铜盆,慢悠悠地走了进来。 他将铜盆重重地放在地上,那刺耳的金属撞击声,在死寂的宗祠里激起一圈回音,显得格外刻薄。 华玉安缓缓掀起眼帘,目光落在那盆水上。 水是浑浊的,还漂着几片枯叶,显然是随手从哪个废弃的角落舀来的。 小太监见她看过来,脸上堆起一种皮笑肉不笑的谄媚,尖着嗓子道:“公主殿下,该洗漱了。” 那声“公主殿下”,被他叫得阴阳怪气,充满了戏谑。 华玉安没有作声,只是静静地看着他。 那小太监被她看得有些发毛,仿佛被一潭死水注视着,感觉不到半点活人的情绪,只有一片冰冷的虚无。 他心中生出一股邪火,端起铜盆,走到华玉安脚边,脚下故意一绊—— “哗啦——” 一整盆浑浊的污水,不偏不倚,尽数泼在了华玉安的脚边,冰冷肮脏的液体瞬间浸透了她素白的裙摆,污泥和败叶狼狈地黏在上面。 “哎哟!对不住啊公主!”小太监夸张地叫了一声,连忙弓下腰,脸上却满是压抑不住的得意,“小的手滑,您瞧这……真是罪该万死,罪该万死!” 他说着“罪该万死”,眼中却没有半分惶恐,反而用眼角的余光,挑衅地瞟着华玉安,期待从她脸上看到愤怒、屈辱,或是任何一丝一毫的失态。 华玉安的视线,却越过了他那张令人作呕的脸,落在了他躬身时,从袖角滑出的一截手腕上。 那里,戴着一只样式精巧的银镯子,上面坠着几颗细小的绿松石。 那是华蓝玉身边二等宫女才有的份例。 一瞬间,华玉安什么都明白了。 第(1/3)页